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弱不勝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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弱不勝衣

洛染覺得事情簡直太離奇了,救她的那個太監不只眼睛像容哥哥,身量像容哥哥,竟然還與容哥哥長了顆一模一樣的痣,這是不是太巧合了……

張慕見少女在怔怔發楞,面露疑惑地看了她一眼:“三公主是覺得……不方便給容賢弟脫衣裳麽?”畢竟男女授受不親。

少女一頓,這才回過神來,毫不扭捏地搖了搖頭:“方便,我與容哥哥能有什麽不方便的。”說完繼續將上衣從容瑾身上輕輕褪下,再用剪子將袖口連接處剪開,直至讓他整個上半身坦露在燭火之下。

他本就肩寬腰窄肌膚白皙,此時那白皙的身體上血肉模糊皮肉翻卷,放眼看去找不到一塊好肉了,血從傷口冒出來,一滴滴落到了褥單上,那褥單已被染濕了一大片。

少女看得心疼,難過地撅起了嘴,淚水唰唰而下。

張慕也扶額嘆了口氣:“這火藥的威力當真是不小。”隨後轉頭拿起藥膏:“先給他上藥吧,好歹把血止住,讓他少遭點兒罪。”

少女吸了吸鼻子,壓下心底的難受,也拿起另一瓶藥膏,幫著一點點徐到了容瑾的傷口上,上完藥止住了血,再給他纏上一層薄薄的繃帶。

兩人忙完已到了寅時,張慕舒了口氣,“天快要亮了,三公主還是回去歇息一會兒吧,這兒有我守著,你放心。”

少女耷著腦袋,眼皮明明有些發沈了,但仍是不想回去,挑了挑眉頭:“張醫官,能不能……讓我守著容哥哥?”

張慕也不與她搶,戲謔地嘆了口氣:“行,那就辛苦三公主了,估計容賢弟醒來第一個想看到的人也是三公主,而非草民。”說完轉身去收拾藥箱,隨後便退出了屋子。

屋內徹底靜下來,只剩下二人。

少女趴在床沿,眼睫翕動,靜靜地看著榻上昏睡不醒的男兒,此時他面色蒼白眼眸緊閉,身上纏滿了橫七豎八的繃帶,除了依舊俊美的面容,他儼然變得愈加弱不勝衣了。

可就是如此嬌弱的容哥哥,怎的還學會了使劍呢?他的身子吃得消麽?

想到這兒,少女扭頭看向床頭的角落,隨後楞住,角落裏空蕩蕩的,宇一替容哥哥放置的長劍竟然不見了。

她以為自己看花了眼,揉了揉眼皮,再次扭頭去看,長劍確實是不見了。

少女一時有些恍惚,不知道是自己看錯了,還是有人偷偷將劍拿走了,好似一切都很玄乎。

她又擡眸瞄了眼容哥哥的朱砂痣,那顆痣倒是還在,圓圓的、小小的,像顆精巧的豆子,落在他突出的鎖骨上,襯得那鎖骨白皙而晶瑩。

她心裏有許多疑惑想問問容哥哥,可又擔心他眼下的傷勢,罷了,等容哥哥緩過來後再問吧。

少女搬了張圓凳坐於榻前,繼而挨著容哥哥趴在床沿上,硬撐了好一會兒,到天蒙蒙亮時實在撐不住,終於睡了過去。

醒來時天已大亮,剛睜開眼,便見枕上的容哥哥正滿目溫柔地看著自己,她怔楞了片刻,這才想起自己還在容宅呢。

少女“嗖”的一聲從圓凳上站起來,腿有些麻,趔趄了一下,但臉上仍露著雀躍:“容哥哥你醒啦,身上痛嗎?”

靛藍色晨光沿著檻窗洩進來,淡淡地落到容瑾俊美的面容上,像罩上了一層溫柔的瓷光,令他虛弱的笑裏也帶了幾許風華:“冥臣無礙了,小染放心。”

“都傷成那般了,怎會無礙?”少女難過地咬住唇瓣,“究竟是何人將容哥哥傷成了這般?”

容瑾眼睫翕動,繼而試著從榻上坐起來,語氣仍是不疾不徐:“冥臣也不知,許是被誤傷也說不定。”

“容哥哥別亂動,不然會碰著傷口。”少女連忙上前去攙他,並在他身後放了個引枕。

容瑾身上除了纏著的繃帶,便是不著片縷了,如此赤/身相對,令他眼尾浮起一抹羞澀的紅潤,“小染……能否幫冥臣將外衣拿過來?”

少女乃不通人事的小糊塗蛋,此時哪能體會他的尷尬,轉身去旁邊的木架取了外衣後,嘴上仍不忘問:“容哥哥這幾日究竟去何處采風了,怎的還會被火藥誤傷?”

容瑾略略一怔,接過外衣輕輕披上:“眼下燕國各處皆不太平,被火藥誤傷……也不稀奇。”

少女不開心地撅了撅嘴,一語道破玄機:“有本事弄到火藥的人,不就是宮裏的人麽?”

容瑾頓了頓,沒接她的話頭,轉而溫柔地開口:“小染,冥臣有些餓了。”

少女眉頭一挑,“那容哥哥先忍忍,我去後廚看看早膳備好了沒有。”說完如小泥鰍般轉身出了屋子,心裏尋思著,待用完早膳得具體問問容哥哥這幾日究竟去了何處,發生了何事。

不過一盞茶功夫,少女便與狗兒提來了早膳,並在榻前的小幾上一一布來。

容瑾身上有傷,吃得不多,不過喝了一碗小米粥,吃了兩個蝦餃。

少女夜間傷神,再加之為容哥哥操心,耗損了不少體力,這會精氣神恢覆,風卷殘雲般吃了不少。

擦幹抹凈正要開口問容哥哥這幾日的情況,冷不丁見狗兒突然進屋稟報:“公子,來了一位太監,說是傳旨讓你進宮。”

容瑾神色一滯,沈聲吩咐:“你將那位公公領至門廳侯著,我馬上便過來。”

狗兒應了聲“是”,轉身出了屋子。

少女這會兒有點懵:“容哥哥,是不是太後要傳你進宮唱曲兒,你眼下傷勢這麽重,可不能再受累了,”她說著嬌俏地“哼”了一聲,轉身就往屋外走,“我現在便去給你回絕了。”

“小染,不可……”容瑾喚住她,向來平靜的面上多了幾許急切,“不可回絕。”他忍痛提腿下了榻,趿著鞋想要起身,因身上傷口疼痛的緣故,剛站起來,腿一軟,又坐了回去。

“容哥哥你別動。”少女轉身去扶他。

容瑾握著她的手再次使了把力,終於從床沿緩緩站起來,神情微斂,面色愈加蒼白,“小染,你能不能答應冥臣一件事?”

少女輕輕攙著他,滿目擔憂:“容哥哥你說,我都答應。”

容瑾吸了口氣,聲音有些發啞,“別告訴任何人冥臣受傷的事,尤其是宮裏的人。”

“為何?”

他握了握拳,站立的身體也跟著晃了晃:“待冥臣傷勢好些了,再來向小染解釋,可好?”

少女心疼難抑:“可容哥哥這個樣子,怎麽進宮?”

容瑾再次吸了口氣:“小染放心,冥臣沒事的。”說完擡手將領口的盤紐扣好,又輕輕將衣擺上的皺褶扯平。

少女扁了扁嘴:“容哥哥現在是不是很痛?”

容瑾輕輕搖頭,軟言安慰:“上了藥,已經不痛了,小染等我回來便是。”他仍是溫柔地笑了笑,繼而抿緊唇角,轉身走出了房門。

他一襲黑袍,走得不緊不慢,頎長的身影被初升的陽光投到臺階下,細長細長的,好似也透著幾分虛弱。

少女心疼得紅了眼眶,心底的疑惑卻因此又多了一重。

門廳裏,趙富貴一見容瑾出現,便立馬躬身行禮。

自上回在慎刑司見識到這個美人兒劫後餘生的本事後,他自是再不敢輕慢他,言語裏凈是小意的奉迎:“大清早就來打擾容公子,實在是抱歉,但皇上下旨要傳你進宮,老奴便不得不跑這一趟了。”

容瑾端方地頷首行禮:“辛苦趙公公了。”

哪怕他已升任協律都尉,待人卻仍是這般恭謹謙和,這讓見慣世態炎涼的趙富貴也生出幾分敬意來:“容公子不必與老奴客氣,眼下馬車已經備好了,容公子可否方便現在隨老奴進宮?”

“有勞公公。”容瑾說完仍是微微一頷首,繼而輕輕攏住衣袖,不緊不慢地走出了大門,上了馬車。

洛染待容哥哥一走,便悻悻地回了自己的宅子,心裏仍是惴惴難安,隨口喚了聲“小德子”。

小德子應聲進屋:“三公主有何事吩咐?”

少女雙手托腮,坐於屋內的木桌旁,小嘴兒撅得高高的,明顯就是一副不開心的樣子,“昨夜京城可有發生過火藥爆炸事件?”

小德子摸著後腦勺想了想,搖頭:“奴才沒聽說過,不過奴才倒聽說了另外一樁事。”

少女滿臉好奇地收起雙肘,“何事?”

“奴才聽巷口那家米鋪的老板說,京城這兩日,許多姓容的人都失蹤了,他們有些是被朝廷抓進了大獄,有些是聽到風聲後逃跑了,眼下那老板的一個表親就下了獄,家裏的老母因此還死在了獄中,甚是淒慘。”

正端著茶水進屋的馬嬤嬤聞言神色大變:“莫非……莫非隔壁的容公子這幾日失蹤,也是因為……朝廷要抓他?”

“不可能的。”少女立即否認,“若朝廷要抓他,他今日為何要回來?”

若朝廷真想抓容哥哥,父皇斷然也不會提議讓容哥哥去太後那裏奪得軍印,可容哥哥為何會受恁樣重的傷,此時宮裏召他究竟所為何事呢?

少女想來想去仍覺得心頭不安,“嗖”的一聲從玫瑰椅裏站起來,脆生生地吩咐,“小德子快去備車,我現在就要出門。”說完一把拿過矮幾上的“紅紅”,掛上腰間,繼而轉身就往屋外走。

小德子怔了怔,應了聲“是”後小跑著出了屋。

馬嬤嬤放下茶水跟出去:“三公主,你這是要去哪兒呀?”

少女頭也沒回:“我去宮裏看看。”容哥哥身上還有傷呢,可不能出什麽差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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